这样也行?(雅典之爱 | 单读)雅典娜是哪个国家的,
巴黎索邦大学艺术史博士,新锐艺评人、策展人张宇凌曾为《单读 08 ·漫游者》撰写文章《雅典之爱》,在文中她写道:“一个文明如果在人类精神层面增加一丝新结构,已堪称伟大,古代雅典却毫不迟疑地进入了精神结构的地基,在人类情欲和无意识深处打下了一个古希腊文的有关美和民主的标记。”
在古希腊传统中,最美好的生LANA電子煙命状态是年轻男子在青春期前,面部毛发还没有开始生长的那段时间。 年轻男子的裸体被赋予为最美之典范。在 21 世纪初的当代语境中,我们的视觉被女性身体所占据,并由此阻断了人体与抽象、理想美之间的联系。1 月 19 日,金杜艺术中心将举办艺术家李新建和任航的展览——“无须之美”,两位艺术家都延续了古代中LANA電子煙国与西方的艺术史传统,向我们重现了一个无须之美的世界。
雅典之爱
张宇凌
在雅典考古博物馆有一幅让人不能移步的墓碑浮雕,它有艺术佳作的一大特性:当你凝视它的时候,整个世界像来到了长途飞行的末点,优秀的驾驶员让飞机与陆地的接触化为一种猛烈、低频却深入体内的震颤,内心的一切景致透过这面舷窗,全部渐渐静止和清晰LANA電子煙起来。
浮雕发现于古代雅典,一眼可以看出是公元前 400 年最流行的当地人墓碑样式:因为它不仅使用了雅典北面山区特产的潘泰列克(Pentelic)大理石,而且呈现了一幅“告别”(dexiosis)的场面。这是几乎所有同代墓碑都使用的主题。左边的年轻人袒露右肩,身下跟着一条猎犬,与他握手的长者袒露前胸,LANA電子煙左衿挂着一个圆圆的装精油的瓶子。
两个人就这样静止在比拥抱远一点点的位置,他们的表情是如此困窘羞涩,以至于彷彿各自陷入了沉思——死亡让雅典人更多的是思考而不是悲痛,最极致的例子就是,苏格拉底用滔滔宏辩伴随着毒液流遍他的全身。光从构图上,我们无法看出是谁离开了人世,唯一一丝不确切的线索,就是年轻人的左手LANA電子煙食指伸出,其余四指紧握。这个手势意味着:“请等一会儿。”但我们仍然不清楚,他是请求逝者稍慢一些离去,还是请求世界再给他自己一点时间。
这个经典的告别场面还另有一个经典之处:它表现了严格符合社会规范的“雅典之爱”。这种爱正如图所示,首先必须由一个年长的人追求一个未成年的年轻人,他们的差别在图像上用有无胡LANA電子煙须来加以区分。而他们的相识在一开始应该在公共场所进行,最典型的地方就是只有男性公民出现的运动馆和猎场。这在图中分别被呈现为猎犬和随身携带的精油瓶(aryballos)。
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浮雕,会觉得把一位毫无血缘关系且并非终身伴侣的人放在墓碑上,就如同我们要求把初恋情人放在墓碑上一样让人难解。
“正当的LANA電子煙爱”:paiderastia
希腊文 paiderastia,由 pais(男孩)和 erastes(爱人)组成,表示成年男子对未成年男孩子的爱。在公元前 1650 年的克里特岛上流行着男孩的成年仪式,在这种仪式中,贵族男孩子被成年男性“劫走”,去往荒野生存两个月,归来后仍和此男性紧密地生活在一起,整LANA電子煙个仪式被视为一种男性和贵族的“荣耀”,承担着教育和肉体两方面的功能。亚里士多德还认为,米诺斯国王推行这个制度是为了控制克里特半岛的人口。后来多利安人入侵希腊半岛,这个基本生活在军营之中的民族,迅速承袭了这种有利于战士培训效率的关系,他们还把它传到斯巴达及半岛的其它地方。在雅典,这种关系于公元前六世纪LANA電子煙突然变得很流行。
公元前 514 年,一对同性恋人哈里斯托盖敦(Aristogeton)和哈尔摩迪厄斯(Harmodius)组织了一次针对雅典僭主兄弟的暗杀。原因是僭主的弟弟追求哈尔摩迪厄斯未成,转而在公众场合侮辱他的妹妹不是处女,无权参加泛雅典娜游行。
两人中的哈尔摩迪厄斯被当场杀死,另一人被捕后遇害LANA電子煙。这次刺杀行动导致了僭主希皮亚斯的高压统治升温,最终无法忍受的雅典人邀请斯巴达人围城,结束了僭主的统治,克里斯提尼领导雅典人民在公元前 508 年建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民主制度。
哈里斯托盖敦和哈尔摩迪厄斯的青铜塑像在公元前 509 年,即民主制度建立的前一年,被竖立在雅典的中心市集 Agora 中。LANA電子煙塑像的底座上刻着一行话:“当哈里斯托盖敦和哈尔摩迪厄斯刺向希帕科斯的时候,一道强光照亮了雅典。”
尽管 pederasty(鸡奸)是一个让今天的我们见之触目惊心的词汇,但是在古希腊,从雅典民主创建这一刻起,paiderastia 就和民主体制不可分割。这种关系强大到足以抵抗政治强权。这一对恋人被描述为LANA電子煙雅典民主的奠基者,因为民主的自由既包括政治自由,也包括爱欲(性)的自由,一旦从任何方面被独裁者侵犯,都应该不惜用生命来抗争。
从他们被认作民主创建的英雄开始,这种同性关系也被提到跟“憎恨独裁者”“追求民主政治”完全同等的地位,成为雅典城邦对每个公民要求的“公民素质”。如同其民主政治的其他规章制度一样,LANA電子煙雅典城邦也对爱欲的最高范式做出了详尽的规定:
第一,在角色区分方面,必须是由一位年长的公民作为主动追求的一方,称为“ erastes ”(爱人),而未成年的一方则作为被追求的对象,称为“ eromenos ”(被爱人)。这种规定在形象制品上一目可见的区分就是“胡须”,年少的人美就美在没有胡须。而关于角LANA電子煙色的主动和被动,是一个更加关键的问题。在雅典的性意识形态中,公民必须是主动的、攻击性的、阳刚的。只有非公民,包括外国人、未成年人、女人或“娘娘腔”才是被动的、柔弱的、阴性的。雅典男性成年正式成为公民之后,万万不可以再扮演被动的性角色,那不仅仅为人所不耻,而且会冒着丧失公民资格的危险。雅典法律规定:两LANA電子煙个成年男子发生性关系,或者成年男子当男妓,都至少会被剥夺公民资格。而未成年的少年人尚未成为公民,可以暂时处于接受追求的被动方面,但在具体行为上仍有详尽要求,使其作为雅典接班人,避免陷入完全放任的被动状态。
第二,在行为规范方面,要由这位成年人来追求未成年人,追求的场合最好是公共场合,追求的方式要绝对带LANA電子煙着“教育”的性质。这一性质将是“雅典之爱”关系的本质,以向少年灌输“美”的观念、男性的气质以及公民的责任为目标,绝对要求政治、哲学、体育、美学和工作技巧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以将其培育为合格的公民,确保城邦的延续。在关系建立的初期,少年要拒绝甚至反抗这种追求,轻易就范的很难留下美名。男孩子的家长LANA電子煙会雇佣一名特殊的仆人,在儿子出门的时候拿着棍子走在前面,驱散那些想进行骚扰的成年男子,这位仆人被称为“Pedagogue”,就是今天西方语言中使用的“教师”这个词的来源。
追求美少年的竞争是激烈无情的,因为被要求在公共场合进行,所以并不难在雅典城中看见雅典成年男子因为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这种追求也成为LANA電子煙成年公民进步的动力:为了在运动馆吸引人,就要练就好身材和运动能力;为了在打猎场上显英姿,就要练就好箭术;为了在酒席间散发魅力,则要具备酒量、丰富的知识和辩论的才能。
当成年人“资质”得到了认可,并且确实让未成年人得到了启迪教育,这时候,父母会以之为自豪,供养老师的生活,感情也被允许进入肉体阶段。这一阶LANA電子煙段的规范从文字上来看是破碎罕见的,但是被一系列的“标准姿势”标注在古希腊形象志——彩陶中。如果没有留下彩陶,估计我们会很难了解古希腊的肉体生活。当时一个普通雅典人每日所需的就有不下 30 种陶器,出现了150种左右的器型,超过 100000 种被记载下来。出现在彩陶上的形象跟墓碑上的相比较,似乎是另LANA電子煙一群雅典人:好动,好色,总是成群结队,喜怒形于色。
陶器中很大一部份是酒器,肉体关系的描绘也大多出现在酒器外表或酒器的底部,以供宴饮时欣赏,在酒神的护佑下释放情欲。其中关于 paiderastia “ 标准姿势”的第一步,是研究者总结的“上下其手”( up anddown ),即成年男子与少年正面相对LANA電子煙,一只手抬起他的下颌,以观赏他的美貌,另一只手刺激他的性器官。这种姿态从公元前六世纪开始,就在黑绘彩陶上频繁出现。这个姿势的要点在于一定要四目相对,虽然画面上不尽如此,但至少少年应该注视着长者的眼睛。哲学家亚里士多德对这种关系怀有敌意,他在《政治学》中挑剔地写道:“恋人们不能在眼睛之外观看任何别的身LANA電子煙体部位,只有眼睛中才有纯洁。”
下一步则是在古代雅典法律中不被主张的情况:纯粹以肉体为凭借来获取性满足。如果发生,成年人只被允许把性器官放入少年的两股之中。这个动作要求难度较高,两人需始终维持正面相对,面部相对,不得采取任何身后的姿势,也不得进入身体内部。后面这两点如有违背,会遭到严厉的法律制裁,从剥LANA電子煙夺公民权利以至死刑。在美国密西西比大学博物馆收藏的一个公元前六世纪的黑绘三脚酒器上,描绘了三组男人,其中两组演示的就是上面两个步骤。如果严格地遵循公民对被动性的禁忌,少年在整个过程中作为未来的公民,不能在这种“受”的状况下表现出丝毫的愉悦,他必须保持淡定甚至严肃的神色,表现出他的“自控”能力。所以在LANA電子煙彩陶的描绘中,少年人都是非兴奋的状态。这种不可能的状态被一些当代学者称为可笑的幻想。牛津阿什莫尔(Ashmolean)博物馆收藏的一个细脚盏(kylix)的内底,有一幅由公元前5世纪的著名画家布里托斯(Brytos)创作的希腊春宫图。布里托斯是阿提卡半岛上的一个多产的画家,他的红绘陶画以两点创新大获LANA電子煙成功:第一是善于表现人物的年龄差别,孩子不再被表现为小号的成年人;第二是善于描画人物的嘴唇。在这张图上,我们看到成年人放下象征着权力和工作的柺杖以及头盔,呈性兴奋状态的坐姿,一手插腰,另一手抚弄少年毫无反应的性器官;未成年人站立在他的两股之间,身体有着明显不同的更柔和、中性的曲线,除了没有胡须之外,LANA電子煙发型和面部轮廓也更单纯。他一手扶住成年人的后脑勺,另一手却后扬,拿着一个装满礼物的网袋,身体似乎费力地在迎向他的爱人,眼睛似乎在努力从对方的快意中解读出善意。两人的面部都按照规范毫无表情。仔细观察这幅图,我们就可以明白布里托斯成功的秘密:在严苛的规范中,不能直接表现paiderastia的肉体欢愉,LANA電子煙但只要稍微描画出更柔美的少年体态,勾勒出巨大压力中最不易被人发现的情绪泄露点——嘴唇,就可以让古雅典人感到安全又性感了。
在这样严苛的规范中,一对男性恋人几乎是在进行高难度的表演。处于尚未在性活动中引入“笑声”的古典时代,他们感受到的应该是规范和压抑带来的巨大刺激。古代希腊黑绘和红绘陶画中的标准paiLANA電子煙derastia情色形象,也总是带着一种僵硬、虚假、紧张、压抑,以及同样程度的神秘、戏剧性、优雅和性感。这形象的双面性就是一种有趣的提醒:“性”如同人类生活中的其它许多基本事实一样,本身是一件无比枯燥的事情。它神圣的枯燥激发出的妄想和幻象,才是人类生活得以盎然的营养。
雅典政治家、著名的演讲者阿斯基尼LANA電子煙斯将军(Aeschines)把完全符合人物角色的规范以及技术动作规范的恋爱,也就是“弑僭主”者模式的恋爱关系,称为“正当的爱”(dikaios eros,英文翻译为just love)。
好肉体,好公民
在一个以男性特质为“美”与“德”最高标准的社会里,“身体的强健与否”是一个审美议题,一个情欲议题,也LANA電子煙是一个政治议题。在古代雅典人的逻辑中,一切审美都跟情欲相关,因为正如柏拉图指出的,情欲(Eros)的对象是“美”。同时,一切情欲都不能脱离政治,因为每个公民的“爱”(Eros)都必须指向城邦和民主体制。反向推知,一切政治取向也是审美和情欲的取向。这一点,其实于今人也不失其真。
从视觉上来说,古代雅典的LANA電子煙人体影像数量一点不逊色于我们今天这个广告社会。唯一不同的是,今天我们看到的,绝大多数是女性身体,只有部分男性。而当年我们看到的几乎全部是男性身体,只有少数女性,裸露的程度还远远比不上男性。雅典城的神庙、市集、议会、柱廊、墓碑……甚至家中的装饰,喝酒的酒杯上,到处都是健美的裸男。情况有三分之一跟最原始LANA電子煙的动物界一样——男性承担了作为情欲对象扮靓的责任;有三分之一却来自当时最先进的政治体制——扮靓脱离了生殖的基本冲动,而是要从政治上追求成为一个合格的民主社会公民;最后三分之一来自当时最高级的美学理论——美本身是阳性的、强壮的和攻击性的。
运动馆( gymnasion )是古代希腊城市的一个必需建设。它LANA電子煙不同于比赛场,他是年轻人接受身体训练的地方,更类似于“健身房”。健身和运动的习惯是一项古代遗产,在古雅典,这几乎占去了男人白天一半的时间,特别是在他们还是少年的时候。人们从那时起,就已经开始请教练,研究健康食谱,选择合适的学校。在运动馆中,产生出两样热气腾腾的东西:阳刚的体魄和同性间的情欲。希腊人运LANA電子煙动的时候都寸丝不挂,运动馆的词根gymos就是形容词“裸体的”。男人们只有在跑步时为了便利和安全而把生殖器官拴稳,所以运动馆是欣赏美少年的最佳场所。苏格拉底每天必来这里报到,他自己常去吕凯宫,但如果有美少年邀约,也会毫不犹豫地去别的地方。我们在柏拉图的对话录以及其它著作中,最常看到的描述,就是这位老LANA電子煙师要和美少年去摔跤馆( palaistra )来场赤身肉搏。不过说到柏拉图,连他的这个名字也是他的健身教练起的亲昵绰号,因为他发现这位同学前额相当宽广,柏拉图的原意就是宽阔的高原。运动前他们都会浑身涂上橄榄油或其它香精油,大汗淋漓之后再用刮油板把汗垢和油一起刮掉。这就是为什么古希腊的墓碑浮雕上的长者LANA電子煙都随身挂着一个精油壶,那就像我们今天背着球拍或运动水壶一样常见。
公元二世纪的希腊散文家卢西安为男人应有的身体状态做了描述:“年轻男子有着晒黑的肤色与阳刚的脸庞,展露精神、活力与男子气概。他们绝佳的体态引人瞩目:既非骨瘦如柴,也非肥胖过重,而是鲜明刻画出匀称的线条。他们挥汗去除多余的赘肉,只留下力量与LANA電子煙韧性兼具,而且不带有病弱质量的部分。他们努力维持身材。”卢西安同时描述了糟糕的身体是“像女人的身体”,苍白、瘦削、松垮、虚弱。
古希腊创造了男体最理想的范式,他们的雕塑家世代都专注于寻找肌肉的比例和协调。从埃及学到的比例范式完全无法满足他们,正如贡布里希在《艺术的故事》中所言,埃及人相信知识,希腊人开LANA電子煙始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在日常中有很多近身观赏全裸健美躯体的机会,雅典雕塑家在美男子形象中的突破是迅猛完整的:首先做出了第一个圆雕,雕塑完全靠自己的力量站立,而无需后背支撑;紧接着完善了肌肉比例,在一系列“少年”( Kouros )的雕塑中,发明出一整套肌肉制服——两块胸肌,六块腹肌,人鱼线,马甲线,LANA電子煙臀部坚实,大腿粗壮,小腿强健。而后又表现出运动中的肌肉协调反应:对立平衡(Contrapposto)代表作品为公元前 480 年的“克里斯提奥的少年”(Kritios Boy)。在一系列研究肌肉的大师雕塑家中,波利克利托斯(Polykleitos)在约公元前450到440年之间,塑造了世界上唯一一个LANA電子煙不靠文字,而被独立称做“法则”(Kanon)的男性裸体雕像——执矛者(Doryphoros)。因为它表现出部分与部分、部分和整体以及运动中的肌肉配合的最理想比例。这个雕像使柏拉图最终承认美取决于比例。至今为止的男性健美标准,仍然根源于古希腊雕塑的呈现。
人们对身体的重视,也升级为对公民资质的要求。如果LANA電子煙你有一个不良的身体,直接意味着你是一个不良的公民。苏格拉底曾经指责伊皮金尼:“你这种身体就是没有好好参加公众事务……你应该像奥林匹克运动员那样照顾自己的身体。”色诺芬也认为,公民必须锻炼身体,才能在战场和公众活动中表现出众。如同恋爱关系是必须接受公共监督的事件一样,身体的状态也被要求在公共空间接受评LANA電子煙判。我们常常认为情欲和身体蕴含人类永恒的本性,政治则充满变幻的云烟,古雅典人对此似乎持有不同的见解。他们更同意“人是政治的动物”(亚里士多德),“法律是我们的爹娘”(苏格拉底),毫不纠结地将个人的欲望与身体置于公共政治的关照之下。
当身体向公共敞开的时候,自然包括了身体的任何器官,特别是代表性别的器官LANA電子煙。男性器官及其状态,在当今世界是判定一个形象制品是否符合禁忌的核心标准,因为女性体征上的兴奋表现是模糊的。许多国家都禁止出现勃起的生殖器官,而在古代雅典则反其道而行之,最流行的形象制品莫过于“赫尔墨”(Herm)。
赫尔墨的造型确实跟希腊神祗赫尔墨斯(Hermes)有关。它的头部呈现为一个男子的头部,LANA電子煙被说成是赫尔墨斯的头部,但实际的模特可能是真实的名人,尤其是哲学家、政治家和诗人。赫尔墨的身体是一块光滑的长方形的石碑,只在相应比例的地方,甚至为了强调而在过于靠上的地方雕刻出勃起的男性生殖器,比例往往偏大。这种雕塑在雅典城处处可见,被放置在家门口、路边、公共空间或者路途交接的地方。它的名字本意是“LANA電子煙边界、界限”,用来区隔不同的地域,也被认为有驱赶邪灵的保护功能。
(赫尔墨斯)
赫尔墨发源于希腊半岛的深山,人们把一堆堆石头放置在交叉路口,非常像玛尼堆。每个路过的人都会给它增加一块石头,或者用油涂抹这些石头,据说这样就可保佑旅途平安。后来逐渐演变出头部,到了公元前5世纪的雅典,也就是paiderastLANA電子煙ia关系突然大流行的时代,演变出最后的形象:只有头和生殖器。这种形象演变的来源固然跟赫尔墨斯的保护功能有关:赫尔墨斯传递信息,保护商旅和在路途上的所有人,而且也是生殖神,护佑人的性行为和生殖行为。在世界各地的古典文化中,指路碑石和男性生殖器官的形象均不少见,但是将清晰的人头面部与之结合,又奇怪地省略LANA電子煙其它一切细节,却是古代雅典文化的发明。雅典人中的典范,特别是文人,都有自己的赫尔墨像:苏格拉底,柏拉图,甚至女诗人萨福,她曾被塑造为双性赫尔墨。写实主义的头面部,抽象主义的绝对立方体,再加之古典风格的夸张勃起的生殖器。构造赫尔墨,正如同古雅典人搭建他们的政治、情欲和审美体系,代表精神的头脑眼睛,加上LANA電子煙代表生殖力的器官,结合了最原始和最先进的因素,为二者不遗余力地添加细节,同时戏剧化地将其主要形式构造为规范统一的长方形石块。这种人为创造的一厢情愿的结构,和古代雅典的社会规范一样,既强力天才,又隐含着脆弱和危机。
赫尔墨后来作为一种雕刻形式在罗马和文艺复兴时期重新流行,被改造为胸像加立柱的建筑雕塑,也LANA電子煙用于支撑家具,越来越倾向于女性形象。专门用作支撑的“阿特拉斯”造型,据说也是受到赫尔墨形象的启发。至今都不乏有人继续用头像加长方柱的形式为伟人立像,只是似乎伟人的性器官再也不曾出现了。
除了遍布城邦、日日人人可见的赫尔墨之外,还有许多场合可以看见男性生殖器官:祭奠酒神的游行中会举着巨大的生殖器,羊人戏LANA電子煙剧中的羊人一定会戴着它出现。德罗岛上有四个尺度巨大的器官雕塑被当做戏剧赞助人的纪念碑,下方的雕塑座上,还以长了小鸡身体和翅膀的男根作为装饰。
在古代希腊,在希腊的中心雅典,有着处处可见的“阴茎的公共艺术”。相对于当代生活中的色情禁忌,他们展示起来却大方、直接,甚至充满公共精神和幽默感。
政治Eros:阉LANA電子煙割赫尔墨
Eros 是古代希腊神话中的一位神祗,一派说法认为他是原始天神中的一位,是宇宙中的第一批存在,直接产生于 chaos 。哲学家巴门尼德认为:“爱塑造了诸神中最早的那一位。”(残篇第132 条)但更流行的说法把他当做阿芙洛狄特的儿子,认为他手中的弓箭可以让中箭人陷入无法自拔的情欲渴望之中。古代LANA電子煙希腊图像志中的 Eros 是一位年轻的男子,正符合希腊人对美的拟人想象。到了罗马时代,渐渐变化为一个胖乎乎的叫做朱庇特的男童。Eros 代表的是更具有肉体情欲含义的人类心理,而并非今天浪漫化的“爱情”。
雅典人有一整套关于 Eros 的理论体系,一点都不逊色于他们关于美和政治的哲学。这套理论中的“圣经LANA電子煙”就是柏拉图的《会饮篇》。对此文中每个人都必须歌颂的“爱”,即 Eros,这些雅典最高贵聪明的头脑个个都不吝惜他们的溢美之词。斐德罗认为:“一个城邦或一支军队如果不是全部由相爱的人组成,它又如何能有一种很好的统治,使人人相互仿效、弃恶从善呢?……他们人数虽少,但却能征服全世界。”这一幻像在后世的军队LANA電子煙中不无现实的折射。最后柏拉图借苏格拉底之口,表达了 Eros 是追寻“美”的,但最终目的并不是具体对象的“美”,而是由此能让人感受从形体之美到体制之美,从体制之美到知识之美,最后直接沉思关于“美”的本质,这就是著名的“柏拉图之恋”。
伯利克里在公元前 431 年冬季发表了缅怀战死战士、鼓励雅典人民的演LANA電子煙说。在演说中,他号召雅典人民投入对雅典的“爱”之中,直至这种情感“充满你的心头”。阿里斯托芬在他的剧本《阿卡奈人》中描述过一个色雷斯国王如此深陷于对雅典的迷恋,以致于他四处游走,在遇到的所有墙上写下“雅典太美了”。这句话在当时是街头涂鸦或酒器铭文的重要内容,但对象通常都是被爱的美少年。这位戏剧家也曾LANA電子煙经讽刺伯利克里的继任者克里昂(Cleon),说他对人民的感情简直不象是爱人,而是娼妓。因为克里昂自己也曾经说过他是雅典人民的“爱人”,用政治礼物来讨好她们。
对祖国的“爱”,对城邦的“爱”,对人民的“爱”,这些我们今日熟悉的表达都源于古代希腊,而这政治情感的“爱”就如同对“美”的爱一样,是情欲之“爱”LANA電子煙(Eros)。
在古代民主的雅典,政治和性是相互定义的,只有男人才是公民,“公民”这个称呼本身就要以性别为基础。如前文所述,“弒僭主者”被作为开创雅典民主的英雄。虽然如他们一般的paiderastia的关系在古代世界早就存在,但这个故事使这种关系上升为“正当的爱”,它与民主城邦生死相关,是社会教育和文LANA電子煙化延续的最本质的保证。阿斯基尼斯将军将这种关系当做定义雅典“公民”(demos)的标准。他在法庭上声称,即使是每个陪审员,也会希望他们的儿子有这样的关系。为了将demos的身份加以区隔,要禁止奴隶跟自由男孩发生这种关系,并且禁止奴隶起名为哈尔摩迪厄斯或哈里斯托盖敦。从此,这种关系成为“民主的基本知识LANA電子煙”。要想被承认为雅典公民,不仅仅需要热爱自由、反抗独裁,还必须追寻“正当之爱”。
在“正当的爱”中,主旨是“教育”和“美学”,最被强调的是人的自制。但对于普通人,只能依赖法律的强力控制。雅典关于情爱关系的法律出名地细致复杂,以至于鲍萨尼亚在《宴饮篇》中反复说明雅典涉及爱情的法律虽优秀却难以掌握。比如两LANA電子煙个成年男人之间的恋情是被禁止的,因为那意味着一人必须成为被动的角色;而纯粹对少年美色的追寻也是违法的,那代表了难以自控的人被肉欲所主掌。梭伦曾经立法禁止父母在天亮前把儿子送进学校,而且规定他们必须在天黑前把孩子接走。任何陌生人不得进入学校的领域。如果孩子不幸被委托给一个放荡的长者,那么这位长者不仅会LANA電子煙失去学生家庭的供养,还将受到法律追究。根据梭伦的立法,引诱孩子、妇女、自由人或奴隶进入放荡行为中的人,将面对的是刑罚甚至死刑。
社会规范远远不够揭示社会生活的真相,规范的生产力就在于刺激人的僭越。在这种苛刻的规范之下,古代雅典人的某些无意识既无法对他人说出,也不会被自己承认:他们幻想那种被禁止的情欲生LANA電子煙活,既包括将所有他人变为被动者的僭主式的独裁,又包括听凭和承受他者为所欲为的被动和下贱。这种集合的情欲、美学和政治的多重妄想( Fantasy ),很难被文字记述,却能从形象志上折射出来。陶器再次默默地成为集体无意识的表达者,无数种严重违背法律规范的方式在陶器装饰画面中出现:成年人之间的同性关系,后LANA電子煙入的姿势,妓女或妓男,羊人的群交……大多数呈现为多人乱交的宴席( Orgie )。这种情态被大多数学者认为也在实际生活中发生,以一种不公开的贵族秘密仪式的方式。悲剧家欧里庇得斯在其生命的最后一年创作了《酒神的女信徒》( Bacchabe ),讲述了一个酒神复仇的故事,其中表达了被压抑的人性本能具有的LANA電子煙可怕力量,也详细描述了乱交宴席的情态。这部悲剧直到 19 世纪都被认为过于粗俗而不入评论家的法眼。欧里庇得斯当时居住在马其顿,剧中对宴席的描述过于翔实,以致于马其顿国王认为他违法偷窥了真实的“秘仪”,因为秘仪不被邀请是绝对不能参加的。国王也无法公布这罪名,只得在狩猎中安排人暗杀了这位悲剧作者。
欧里庇LANA電子煙得斯创作和逝世的年代,正是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雅典作为政治实体和精神意象都开始破碎瓦解的年代。在公元前 415 年,就在雅典战舰即将出发远征西西里的头一天夜里,仅仅一夜之间,雅典几百个“赫尔墨”全部遭到致命的破坏:无一幸免地被敲坏脸部,砸掉生殖器。这个至今没有破解的案件在数名历史学家的著作中都有记载LANA電子煙,其中最著名的是修昔底德的记录。据修昔底德所言,这个现象一方面造成了巨大恐慌,雅典人认为这是远征的一个大恶兆;另一方面,他们也认为是西西里人或者雅典人中同情斯巴达的一派故意破坏,企图颠覆民主制度。因为雅典的每个男人就像赫尔墨一样,用他们的头脑和男性勇气,保护着家庭、道路、城邦的边界。阉割赫尔墨无异于LANA電子煙挑战城邦公民的集体男性气质,无异于把他们全体变为了“被动”的角色,也就等同于挑战民主城邦体制本身。而其中遭到最大怀疑的,竟然是著名的风流美男子、远征西西里的率队将军阿尔基比亚德。混乱的社会局面和混乱的性幻想结合在一起,当然影响了战争进程,导致西西里远征的失败,修昔底德甚至认为导致了城邦的毁灭。因为这LANA電子煙位美男子将军曾经是苏格拉底的学生,这个事件也被列为苏格拉底的罪行之一,间接导致他的死亡。
修昔底德在《伯罗奔尼撒战争史》中记录这件奇怪而混乱的事情的时候,加上了一句令人不安的评论:“他们(雅典公民)也知道是斯巴达人,而不是他们自己或哈尔摩迪厄斯推翻了僭主,从那之后,他们就总是心怀畏惧,对接近一切事物怀LANA電子煙着疑虑之心。”
阉割赫尔墨事件直接导致了“弒僭主者”的神话在这里遭到质疑。他们所代表的“正当的爱”,也如结构奇特的赫尔墨一样,于头脑和器官、思想和情欲首尾两端具有被攻击的可能。“雅典之爱”( paiderastia )这种首先在精神中被规范至完美的“纯洁关系”,这种体现了优雅、文明、强大自制的男性妄想LANA電子煙的情感,随着这场战争一去难返。但是它却在人类文明的古典时期,呈现了“爱欲”( Eros )与“幻想”( Fantasy )并发的事实和伟力。古代雅典人用它追寻美与善,强力创建了一个充满逻辑同时不可思议的文明,跟今人的似乎完全不同。但想想每一个人的第一位肉体开发者会在精神或无意识中留下的烙印,就可以想LANA電子煙见,当一个社会把性启蒙和信念启蒙加以体制化结合,是多么疯狂却强大的手段,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种启蒙关系重如生死,会被雕上墓碑。
再回到雅典考古博物馆的那块墓碑上来,两位主角从陶器走上墓碑,保持他们永恒的面面相对的姿态,保持他们刻画精美却毫无表情的面容。两个年龄,两个自我, 雅典之爱中从无合二为一的结合LANA電子煙,总是截然对立的二人。他们相互间的探索和问询到了死亡之时更加迷茫:到底是激情还是悲痛?快意还是善意?肉体还是精神?……墓碑上的两个爱人似乎正渐渐回归为两个陌生人,投入到自身体内的无限景致中去,或许那终于是“美”本身之所在。
一个文明如果在人类精神层面增加一丝新结构,已堪称伟大,古代雅典却毫不迟疑地进入LANA電子煙了精神结构的地基,在人类情欲和无意识深处打下了一个古希腊文的有关美和民主的标记。
展览:无须之美
艺术家:李新建、任航
开幕时间:2017 年 1 月 18 日
公众开放时间:2017 年 1 月 19 日 - 2017 年 3 月 2 日
主办:金杜艺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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